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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稱
  
  
  

  當他們被大人們掛在嘴邊,笑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時,女孩就是那麼沉默了,男孩就是那麼活潑了。
  
  然而,女孩是太過的冷淡如寒冰,男孩是太過的過動如潑猴;雖為互補,二人的個性仍然被人所詬病。
  
  不過他們都很明白,這世上只有對方了解自己。

  
  



    高處

  

  

  

  在那個世局動盪的時代,孩子們的歡笑是天真嬌憨的;女孩與男孩相處時是快樂,但原因卻是因為同齡的孩子中,只有他們成熟而知曉社會的醜惡,並且胸中都懷有遠大的抱負。

  

  不同於其他孩子,他們倆未來的道路已有整齊嚴謹的藍圖,而非凌亂塗鴉。

   

  

  

  站立在高岡上,兩個瘦小的身影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口中所吐之言,卻已有相當風範。

  

  「你看,」女還伸出纖細的手臂,居高臨下指著城市與鄉村,「多麼污穢,多麼愚昧。」

  

  「我看到了!爭逐利益的人們生活在黑暗的牌樓底下,我知道那有多骯髒!獨善其身的人們生活在尖銳的籬笆圈裡,我知道那有多無知!」男孩露出輕視的笑容,冷哼著,「不知道陷入泥沼中的人,自以為避開泥沼的人,他們都是一樣的……」拾起地上的小石頭,他憤而丟出,「都一樣醜陋啊啊啊啊──!」

  

  石塊隨著男孩的吶喊拋出去,男孩的叫喊只回盪數秒,而石塊也不見蹤影。

  

  「但……」她放下手,抬高了下巴,皺著眉,瞇眼睨視,「將來之數還未可知。」

  

  「妳說的沒錯。將來,會是我們的時代!」

  

  換了男孩伸出手,張開如花瓣般的小掌,又緊緊握拳!好似欲將底下廣大的世界攬入手心中,「等著看吧!當我們真正高踞峰頂時,這一切都會變得光明!社會會更好,世界會更好,都是我們的貢獻啊!」

  

  「我不敢邀功,但要清理乾淨那些污穢愚昧的東西,往上爬的確是最好的途徑。」女孩淡然說道。

  

  「那就約定吧!將來,我們都會因為將這底下清掃乾淨而站在高處!」

  

  「恩。」

   

  

  

  在那個世局動盪的時代,孩子們的歡笑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硝煙與戰火聲。

  

  逃命流亡之際,女孩與男孩分離了。然而,縱使牽孿乖隔,膠漆之心不曾遺忘彼此;於是,惦念對方之時,也不忘那高岡上的約定,向腐敗的上位者挑戰、向高處逐步攀爬。

  

  疾風知勁草,兩人的才能很快就被世人所肯定,他們有了忠心追隨自己的部屬們,有了漸趨向天挑釁的地位,有了難以忽視的身分;在世局動盪之末,兩人被譽為暴風雨中的兩座燈塔,照亮了每個人的心,被困於狂風暴雨中的人們都將希望托依在他們倆身上。

  

  他們,一個已成為掌控當權的執政者,一個已成為反抗當權的革命人。

  

  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站在同樣的高處,卻居於不同的立場。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另一人竟然反了自己的心意,反向逆行。

  

  因此他們交會。

  

  「我已經重整了整個政局,為什麼妳要革命?我已經掌控一切,妳為什麼不跟隨我?我們的約定、我們的志向,妳忘了嗎?我們不需要隔著鴻溝對立,而是應該肩並肩站在峰頂上啊!」

  

  他已成了執政者。

  

  「不過表面。你任用的人大多是之前持重權的人,在你面前金玉其外,其實敗絮其中。再者,你用的政策為了拉攏上層人與下層人,而過於柔弱緩慢。你沒掃除乾淨,早已背離約定,所以我必須擔起清理的重任。」

  

  她已成了革命人。

  

  「胡說八道!」他氣急敗壞,憤怒的吼叫,「我的方法是正確的!把那些人一個一個踩下當作踏腳墊,收下權勢利益,再將這些人『物盡其用』才是最有效率又不被反感的途徑!把他們用完再除掉不就得了?我只要穩住自己的地位與身份,什麼都不用愁!而那些下層人太過愚昧無知,只要讓他們懂得從命就好,否則就太過礙事!取得兩方支持的優勢,這樣有什麼不對?」

  

  「大錯特錯。」她的語氣寒意逼人,雙眼冷瞪,「不斬草除根只是養虎為患,屆時若你被利慾薰心,也恐怕被妖言所惑!下層人並非所有無知,你我不就是最好例子?該是傾聽,而非統治!」

  

  「妳這看不清的人!與妳約定是我一生中做過最愚蠢的事!」

  

  他氣極而怒不可遏,從懷中掏出一把手槍──竟向她扣板機!

  

  她迅速閃身逃開,卻仍然被擊中手臂!她不敢置信看著他,聲音顫抖著,「你我相約見面……你竟然帶著武器?」

  

  「因為我無法相信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就連現在──妳也不值得我所信任了!」

  

  當他又欲舉槍之際,她卻早已來到他眼前!伸手欲奪槍──

  

  「砰──!」

  

   

  

  她現在才發現,此地是當初他們約定的地方,那高岡。

  

  她的手臂,曾經伸向醜陋世局的手臂,被血紅佔據。

  

  他的手掌,曾經張向醜陋世局的手掌,被血紅佔據。

  

  捧著心口,他無法置信她竟然反手奪槍,對準他的心臟扣下板機。

  

  還來不及張口,他就倒臥在她懷裡。

  

  「……你我已背道而馳,那麼約定也不再。」

  

   

  

  兩座燈塔消失了。

  

  令人驚異的是,動盪的時代已結束,執政方與革命方竟同意統合,提出共同治理的方案,並共同重建社會秩序,一掃暴風雨的陰霾,雨過天青。

  

  這僅是表面。

  

  事實上,雙方仍不停暗箭來往,下層人士多獨善其身之輩,因此也不管有否察覺這平和的表面下還有著將來會引起世局混亂的紛爭,而只顧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就是有那麼一些人,不甘於埋沒,而挺身而出。

  

   

  

  但有一名女子,在暗中刺殺一些上位者,卻從不現面。不論是當初的執政方亦或是革命方,只要是被公認非正道的政治人士,都或被這名女子鎖定,進而斃命。

  

  她因而被通緝,卻不曾被捉拿。

  

  據說,曾有人在一山腳下看過這名女子。問她,為何不現面,為世局出更大的力量?女子僅答一句話。

  

  「我有懼高症。」

  

  

  

    高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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