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我的指甲是紫色的。
 

  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二早自習,是服裝儀容檢查時間。為指甲行刑的聲響在教室裡不絕於耳,我的指甲剪傳過一個人的手、傳過另一個人的手、傳過另一個人的手、傳過另一個人的手……
 
  指甲剪印滿了指紋,它啃咬的利器已逐漸疲鈍。但在它的斷頭臺生涯尚未中止前,依然得為我服務。
 
  今年冬天,我的指甲是紫色的。
 
  縮短的手指僵硬地對我抗議,連鎖反應是手幾乎握不住筆,掌心繭陣陣發疼,考卷上的字跡扭曲地埋怨寒冬,且一並控訴我的罪狀。
 
  「罪行:咖啡因攝取量過多。刑罰:18小時以上、30小時以下不得睡眠。」
 
  改考卷的同學並沒有發現考卷背後的罪狀。
 
  今年冬天,我的指甲是紫色的。
 
  我洗過手,咬著、咬著、咬著、咬著……咬到令它紅潤。
 
  「妳很髒耶。」
 
  「我只是口腔期不滿足。」
 
  今年冬天,我的指甲是紫色的。
 
  女孩握著我的雙手,在慘白與青筋上呵氣著,還吻了掌心的硬繭。
 
  「妳要好好保養手啊!需要手套嗎?還是護手霜?當作聖誕禮物送給妳好了!」
 
  我的手依然不見紅潤,我只是淡淡說道:「妳高興就好。」
 
  今年冬天,我的指甲是紫色的。
 
  答案卡上除了沉悶的鉛味,還附著了一些血腥氛圍。我拉著袖子,希望監考老師什麼也沒有看到。交卷後,書本被棄置在休息教室,去藥局買繃帶為先。我可不希望因為一些壞事的血跡害我的答案無法辨認。
 
  但是長假讓指甲長長了,在手掌上有著清晰可見的凹痕。慘白的手,紅潤的痕。嗯,很好。
 
  不會比因為失眠而胸痛的痛更痛。嗯,很好。
 
  今年春天,我的指甲還是紫色的。
 
  在裂痕尚未蔓延前必須先收割,但殘缺的指甲怎麼看都不順眼。但那才是教官認為順眼的長度。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二早自習,指甲屠夫經過眾人之手,最後印滿整身的指吻回到我的書包。這些混帳,到底什麼時候會願意自己去買一支指甲剪?
 
  裂痕的陳跡在手指邊緣泛著血色。我洗過手,不停咬著,令它擴張艷紅色的範圍。
 
  「不要咬指甲啦,很髒耶!」
 
  男孩摟住我的腰,我把手上的濕潤抹在他的領帶上,淡淡說道:「對啊,看看你,多髒啊……」
 
  今年夏天,我的指甲是黑色的。
 
  顥爾驚奇地看著我的手,「妳怎麼會想塗指甲油啊?指甲那麼長,還黑色的耶,好怪!」
 
  「不會啊,這樣敲鍵盤、拿搖桿順手多了。而且玩搖滾地很多都塗黑色的,不會很怪吧?」
 
  他只是挑眉,不再多問。
 
  「網咖,走!」
 
 
 
  今年夏天,我用黑色的指甲掰開紅色的傷口,在慘白的肌膚上,我用指甲刮著浮出的青筋。銳長的指甲開始斑駁後,我難過地卸下墨色,截斷這些裂痕。
 
  今年夏天,我的指甲還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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