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齒城
  
  
  


   九

  
  
  

  史卡利‧火斧喝著酒大聲抱怨著他的長官總要他做這、要他做那,給他的薪餉卻從來都沒多過,「不過我可不像新兵那樣只會嘰嘰歪歪的抱怨喔!本大爺生是部落人、死是部落魂!為了部落,我什麼都可以容忍的啊!」他大口大口嚼著肉塊,一邊噴著食物碎屑一邊嘗試說服考特‧鋸刃加入戰歌峽谷的軍隊,他認為考特傑出的戰鬥技巧與靈活的身手在戰場上有絕對的優勢;雖然他們的階級在部落與聯盟的各個戰場中只能進入戰歌峽谷作戰,但像這樣的人才相信上級是不願意失去的。

  
  考特並不太理會他,雖然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戰歌峽谷「打打牙祭」,但他更喜歡在野外偷襲冒險者,更何況在野外他就不用顧慮被他狙殺的人是部落還是聯盟;他只是喝著酒,咯咯笑著,慶祝史卡利碩大的臭屁股終於不用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了。

  
  奈特‧祭月者一貫的沉默,這酒席依然不是他請的,而是他從考特那拿到的一袋金子而擺下的;不過他很明白,那袋金子就是前幾日他們獲得的獎賞。

  
  「奈特,那你咧?」史卡利灌了一口酒,對奈特噴著口水,「我要不是被長官綁住我早就衝到戰場去了!你難道不會想立下戰功嗎?為了部落啊!」

  
  奈特搖搖頭,比起在戰場上與聯盟廝殺,他認為到處去執行任務冒險較划得來,況且他更享受於釣魚與採藥草的樂趣中,戰場的悠閒時刻就沒這麼多了。

  
  「咯咯咯……他忙的很哪,定期除蟲、防腐還有縫補,咯咯咯……你怎麼不轉行作憎惡呢?疫病雲是個好東西喔……咯咯咯……」

  
  史卡利根本就聽不懂考特在說什麼,重重敲著桌子,「你們這些死掉的傢伙!你們還真難懂啊真是……總而言之,」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們也算是個漢子,本大爺就當你們是兄弟了!哪天我們再去冒險吧!我知道有些地方有趣的很,而且部落很需要幫手!我會寄信給你們,到時候晉級了別忘了請本大爺吃飯啊!哈哈!」

  
  他豪爽笑著,考特也笑著,不過奈特聽出來那是譏諷的嘲笑;但不管如何,他這是交上了朋友了嗎?怎麼樣都行吧,他心想,有時候再怎麼想要釣到一條異變魚就只會釣到破箱子,可當你正打算收竿時卻又釣到了三十七磅重的紅腮魚,世間的事本來就說不準不是嗎?奈特並沒有把他的釣魚謬論說出來,只是靜靜喝著酒。

  
  當史卡利打了一個重重的飽嗝後,總算停止了他的手和嘴,他踢了一把桌下睡死的豬,但很顯然他的寵物迷你豬睡得正香甜,絲毫不理會他主人的叫喚。史卡利摳著齒縫,似乎很滿足的笑著,用力打擊了兩名被遺忘者的背,打了呵欠,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了,明日啟程離開棘齒城;留下桌上的杯盤狼藉幾乎是他的傑作,仍坐在原位的兩名被遺忘者幾乎只有喝酒。

  
  考特咯咯笑著,「愚蠢的獵人……」與被遺忘者為友是愚蠢的嗎?奈特沒有做任何回應,但他心底不否認史卡利對被遺忘者不夠熟稔,他這樣直率單純的人真是不多了。他望向考特,又開始揣測考特當初邀他來棘齒城的理由;但考特也有單純的一面,有的時候他只是為了想殺人而殺人,奈特看著考特開始對其他旅客投擲斧頭。

  
  「咯咯咯……」考特的舌頭不住晃動著,「待不下去了?因為那個蠢獵人?」奈特搖搖頭,亦沒有離席的意思,考特似乎很不滿他的反應,捲起舌頭突然消失了。

  
  果然難懂的是考特那傢伙吧?奈特想。

  
  當奈特還在有一口沒一口邊沉思邊喝酒時,一陣爭吵聲打亂他的思緒;這裡的旅店基本上是沒安靜過,但這陣爭吵聲的聲音是相當熟悉且特別的,那是沙羅薩斯‧耀日船長與他的姪子洛伊‧浴日,高等精靈那樣悅耳的聲音在這吵雜紛擾的旅店中是相當突出的。

  
  他們從旅店外吵回旅店內,由對話的內容可得知,那半精靈男孩沒有遵照他叔叔的要求變得乖巧,又到處亂跑生事了;奈特看著沙羅薩斯船長拉著那男孩的手,洛伊不住的想掙脫並找了許多藉口,沙羅薩斯船長仍不肯放手。吵著吵著,洛伊對著沙羅薩斯船長大吼著:「反正你每次都把我丟在一旁不管我!每次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消遙,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沙羅薩斯叔叔最討厭了!」這一句似乎帶給了沙羅薩斯船長相當大的打擊,人一愣、手一鬆,洛伊甩開手就飛也似地跑開了。

  
  此時,沙羅薩斯船長注意到奈特的視線,奈特正想離開卻被叫住,「嘿!你們的酒還沒喝完!介意一起喝嗎?」奈特點頭,卻被沙羅薩斯船長拉住,酒杯都推到他的眼前了。奈特不禁責怪自己的好奇心為何要這麼重,連別人的家務事都被牽扯進去了。

  
  「喂,你叫什麼來著?卡特?」奈特撇撇嘴,「……奈特‧祭月者。」

  
  「恩,」沙羅薩斯船長喝了口酒,「你……和洛伊是朋友嗎?」奈特近乎白紙的面容疑惑望著這位高等精靈,沙羅薩斯船長沒聽見他回話,以為是默認,就自顧自的喝著酒說起來了:「洛伊他……他不是我的兒子,但他是我最重視的孩子。

  
  「你知道,那孩子不是人類,也不是奎多雷……我是說高等精靈,一名半精靈!可憐的孩子!」他仰頸喝了一大口,抹去嘴邊的酒液,「不論是人類還是高等精靈又或者血精靈,他都不可能被接納的!我可憐的洛伊……他是我從小撫養長大的,他的父母在他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他跟著我學了一些語言和商務的東西,但我沒真正盡到過一名父親的責任。」他喪氣趴在桌上,「我們總是聚少離多,我在工作上一直很忙碌,大部分的時候他都自己待在藏寶海灣或棘齒城,沒有同齡的孩子陪他玩……噢,不,怎麼會有小孩想陪一名半精靈玩耍呢?」

  
  沙羅薩斯船長抹抹眼睛,「再過幾天,我又要出海了……可憐的孩子,我的洛伊……他缺乏愛!總是沒人在他旁邊照顧他、指導他,他才會沾上血薊那種鬼東西!以日光之名,那孩子要是這樣繼續下去,他會沒有容身之處的!」他突地抓住奈特,歇斯底里對他大吼,「拜託你!讓那孩子戒掉那鬼東西,導他回正途吧!還有,帶他回來,跟他說……我對他很抱歉……」語畢,就醉倒在桌上,呼呼睡去了。

  
  奈特無奈站起身,接下不由得他拒絕、這吃力不討好、也沒報酬的任務。

  
  
  

  洛伊‧浴日坐在奈特平常坐在那釣魚的位置上,望著海發楞。

  
  奈特扛著釣竿,坐到了他旁邊,又開始釣起魚來;洛伊瞪了他一眼,「幹麻?又是沙羅薩斯叔叔要你來的嗎?你給我的血薊害死我了!靠,你還要幹麻啊?」

  
  奈特低沉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無奈,「他說抱歉。回去吧。」

  
  咬著唇,像是天人交戰著洛伊的表情彆扭起來,「我、我才不要理他呢!」他的語氣中帶著遲疑,「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做很多事了!我也可以像你們一樣到處去闖,我才不怕呢!

  
  「我告訴你啊,我啊,我想當一名法師喔!」他突然眼睛發亮起來,手足舞蹈相當興奮的樣子,「我常常看到法師,他們真是太酷了!我也想要發出一個大火球把討厭的人炸飛!還有啊,我一直都很想把火枝叔叔變成一隻羊看看,說不定他比羊還笨呢!」他抱著肚子淘氣笑著,一會兒又興高采烈訴說自己的夢想,「我啊,我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法師喔!我要到處去冒險,不管是海軍還是海盜,我都會把他們轟成爛泥的!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去破壞沙羅薩斯叔叔的船了!我──」像是說錯了什麼,他突然摀住嘴,眉頭皺緊緊的。

  
  「我、我最討厭沙羅薩斯叔叔了!」

  
  奈特在此時不得不承認他並不太喜歡小孩這個種族……小孩算是一種種族嗎?不管了,他只要完成任務就好,儘管他有多麼不情願張口說話,「回去吧。」

  
  「我才不要咧!這又關你屁事啊?你才不會懂咧!」他站起身來面紅耳赤怒罵著,「你、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你什麼也不是!你……你只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說時遲、那時快,奈特往前一撲推開了洛伊,倒在地上的洛伊發出了慘叫聲──他的肩膀不知何時受到了鋒利武器的創傷而血流如注。奈特持著劍,與從暗影中現身的刺客相抵著武器。考特‧鋸刃咯咯笑著。

  
  抱著自己的滿是鮮血的肩膀,洛伊的淚也因為疼痛而滾了出來;他根本就不知道考特是從哪裡出現的又是何時傷了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兩名被遺忘者對峙著,他驚恐的往後爬,恐懼駕馭著他,就連抽噎都被哽在喉嚨裡而發不出聲音。

  
  「咯咯咯……『只不過是個死人』的蠢戰士,你最好讓開,讓我把這小鬼開腸剖肚……」他望著洛伊,巨碩的長舌在空中搖擺捲曲,唾液無的放矢亂潑,「不知道半精靈吃起來是什麼樣的口感哪,咯咯咯……」

  
  近乎要暈眩過去的恐慌,洛伊使勁搖頭,眼淚不停流著,雙腿不停顫抖,那份爬起身來逃開的勇氣卻遲遲不肯出現;他嬌小的身軀不停發顫,怎麼樣也使不出力支撐起他小小的身子。在真正的刺客前,這名半精靈男孩根本無法表現他所謂長大的樣子,無助弱小的他不過是待宰羔羊罷了。

  
  無視於眼前黏呼呼滴著唾液的大舌頭,奈特搖著頭,考特咯咯笑著,如蛇嘶般冰冷的細語:「(亡靈語)你還稱得上是個不死生物嗎?奈特‧祭月者……那小鬼說對了一點,你什麼也不懂……不過你要是想阻止我宰了那小鬼跟我分個高下,我求之不得啊,咯咯咯……」

  
  考特靈巧的身子跳開,他舔了舔匕首開始上毒,奈特卻收起雙劍沒有要戰的意思;考特不滿的的鼓動舌頭顫動,雙手揮舞在月下看起來有著艷麗色彩的匕首;奈特空洞的眼神依然明亮注視著考特,無視於他手上的武器,就如同平常澹然,「或許我不想懂,或許我忘了。」

  
  考特將毒藥瓶扔到地上,破裂的瓶子流出黏稠閃耀的液體,還冒出縷縷煙氣,「(亡靈語)你忘了自己是個被遺忘者嗎?咯咯咯……或許我應該在這個地方把你這違背黑暗女士意志的傢伙給除掉……你這戰士……你這愚蠢至極的戰士……咯咯……」考特將舌頭捲回自己的嘴巴裡,咕嚕咕嚕的攪著唾液,也傾灑了一地污穢的口水,那樣的惡臭就如同史卡利留在茅廁難以磨滅的強烈氣味一樣。

  
  聽聞此言,奈特反倒再次抽出自己的雙劍,擺出待戰的姿勢;劍刃映著他慘白色的臉,表情依舊無波,像是聊到昨晚的晚餐一樣,依舊平淡的語氣緩緩道:「……但我站在這裡,但我要走下去。」

  
  「吱吱嘎嘎」的怪響從考特臉上隱隱傳來,緊箍著他面容的鐵片像是因為他臉色巨變而擠壓,代替他的表情發出他的反應;考特的舌頭垂落到半空中,笑聲不再繼續,口水落下像大鐘一樣滴答作響,數著他們之間流過的分秒,而匕首上詭譎的毒藥顏色也隨著讀秒聲逐漸黯淡下去了。半响,他並不如同奈特的猜測展開突襲或攻擊他身後的無知男孩,而是收起了匕首,舌頭也消失在空中,考特的身軀回到了暗影之中並依舊令人摸不著頭緒。

  
  「(亡靈語)我總有一天會宰了你,奈特‧祭月者……咯咯咯……」

  
  考特那氣若游絲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奈特站立在原地,雙目半闔,省思某些事。

  
  良久,他才想起了洛伊,轉過頭才拿出繃帶想替他包紮,才發現他早已昏厥過去。
  
  
  
    十

  
  
  

  考特‧鋸刃在棘齒城消失了,因為蛆蟲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並落到地面的現象不再出現;而史卡利‧火斧也早在先前回到十字路口了。奈特‧祭月者算算最近為棘齒城工作而得到的收入,收支總算是回到了來棘齒城之前那樣的平衡。儘管現在在棘齒城有固定的工作與收入,但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他也不想多費心思替這些哥布林煩惱海軍或海盜;雖然部落還沒派人駐軍於北方城堡,但他一點也不在乎失信於加茲魯維,或者補償商人們因為考特與史卡利的損失。既然考特不在此處,史卡利也沒再出現,那他也差不多該走了。他盤算著要去哪個地區、打開哪一張地圖時,旅店老闆扔了一封信給他,隨即又讓酒精給催眠過去。

  
  那是史卡利‧火斧寄來的信。他那潦草紊亂的字跡大多闡述著他是如何被他的上司狠狠整治了一頓,而他又不幸搞砸了一項上司交予他的任務。他的長官要他去十字路口的西面支援一場戰鬥,那是一支從淒涼之地來的科卡爾人馬部族部隊,他們要對部落的剿除行動回以報復;而史卡利漂亮的取下了這支部隊的首領:督軍克羅姆札的頭顱,而他的長官要求他帶回來克羅姆札的軍旗卻被他的炸藥給一把火燒了;為此,他無法證明自己參與了這場戰鬥,還被看他不順眼很久的同事污陷他當時並不在場,並謊稱那不是督軍克羅姆札的頭顱,「這些半人馬都長的一樣醜!根本沒人相信我!」信上這樣寫著。

  
  史卡利糟糕的交際讓他被調往邊疆,他被調到了千針石林的白沙崗哨──「這裡連飛行點都沒有!而且還是有一堆臭人馬!也沒有聯盟給我殺來玩,無聊透頂!更慘的是沒酒好喝!」──信上如鬼畫符一般的字跡幾乎只有抱怨,但在最後數行,卻對奈特提出了邀約。
  
  信上如是說:「千針石林有些好玩的地方,恐怖圖騰聽過嗎?我在這裡的長官是個牛頭人,待我還不錯,他說如果我能發現黑雲峰上的恐怖圖騰氏族最近在策謀的詭計,我就有可能升官,我就不會被綁死在這些據點上啦!本大爺看在咱們是兄弟的份上,和你分杯羹吧!我們還有機會去閃光平原看賽車咧!到時候有機會可以賭一把,誰贏了就……」

  
  史卡利的信就跟他的話一樣長並沒多大意義,但隨信附上了千針石林的地圖。奈特看著地圖思量著:那樣崎嶇的道路、那樣驚悚的地形,還有那些奇怪的生物……或許相當值得探索?至少這份邀約替他決定了下一個執行任務的的根據點,省下了他不少躊躇。

  
  他正想回信時,洛伊‧浴日突然背著包袱出現在他身邊,叫住了他,「喂,你要走了對吧?順便帶你老子我走吧。」

  
  奈特感到不解,沙羅薩斯船長紅著眼眶拿著報紙突然出現,解釋道:「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反正血精靈將要加入部落了,洛伊進入部落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以日光之名,我不在的日子洛伊就拜託你了!」沙羅薩斯船長按著奈特的肩,像是丈人嫁女兒般那樣依依不捨,並把報紙捲成捲筒瞪著奈特恐嚇道:「要是洛伊有個什麼閃失你就完了!」

  
  奈特感到手足無措,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望向洛伊,洛伊就為他解答:「我,我一直都很想去外面的世界去冒險,而且我要成為一名法師!可是如果不投靠任何一個陣營,就不會有人教我法術。所以我要加入部落!」他燦爛的笑顏在陽光下是如此耀眼,「奈特,你是我的好朋友對吧?你還救了我兩次呢,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幫助你啊!既然要一起去冒險了,就請多多指教吧!」

  
  洛伊小小的手握住奈特戴著手甲的枯掌,奈特覺得洛伊的笑臉也未免刺目了些。他不明白為何自己要像保母一樣帶這個孩子在身邊,還要顧好他的安全無虞,這麼一個……一個古靈精怪的半精靈男孩。他看著洛伊抱著沙羅薩斯船長哭泣,卻在他叔叔的懷裡不住竊笑,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呢?他是真的想去冒險,還是只是想惡整奈特而已?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奈特覺得自己尚未腐敗的頭腦從未如此混亂過,考特該不會在這附近吧?這該不會是他設計的吧?這簡直像是個天大的玩笑,像奈特這樣一個毫無幽默感的被遺忘者都想啞然失笑了;直到他與洛伊‧浴日這滿肚子鬼計的男孩告別了在碼頭被哥布林船主臭罵的基爾薩瑞斯‧火枝,接下釀酒師德羅恩如毒藥般的烈酒,像竊賊一樣鬼鬼祟祟避開大聲責罵學生的梅納拉‧虛無撕裂者,走出棘齒城後,他都以為貧脊之地的太陽其實只是一名憎惡的的禿頭罷了。

 
  掏出口袋裡的一片血薊,洛伊嚼了起來,「喂,我們要先去哪裡呢?」

  
  奈特並沒有意會到這半精靈男孩暗藏了多少血薊而沒被他叔叔發現,或許當天在碼頭上被燒掉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思索良久,他愣愣看著自己手上的信紙,「……十字路口。」

  
  對了,他必須先給史卡利‧火斧回信,告訴他短期內是無法去千針石林看那些醜惡的人馬了;還有,他必須回幽暗城一趟,也不知哈爾希醫生是否滿意他上次回覆的作業;而他要比從前更加小心自己的身周是否有考特‧鋸刃的怪笑或腐敗惡臭,因為他多了一個拖油瓶會更難以脫身考特的糾纏;還有這名男孩……他該如何甩開這男孩?還是,他就只能這樣帶著他上路?

  
  貧瘠之地的陽光依舊耀眼,大地依舊貧瘠;看著遠遠被他們拋去的棘齒城,奈特多麼希望「被遺忘者是否會做夢」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他相信被遺忘者的美夢與惡夢是相去不遠的。而棘齒城……是啊,棘齒城在他的回憶裡是個好地方,那兒有好多魚可以釣,還有那樣美麗的彩霞倒映在海面上;只怕這樣的一份美好回憶再過不久又要消失在他的記憶中了,他突然忘了自己當初為何要來到棘齒城。

  
  洛伊清脆的笑聲響著,他興奮的跑在前頭,燦爛的金髮與笑顏是如此美好;奈特心想,若是這孩子不會帶給他多大的麻煩,他就會讓自己相信棘齒城是個好地方的。

  
  碼頭、帆船、哥布林、黑口魚、爆炸的爐子、還有那蔚藍深遠的無盡之海,海啊……哎,他該走了,洛伊那小小的笑臉正喚著他呢。

  
  被遺忘者戰士更加低斜的左肩,讓他在沙地上留下不對稱的足跡。

  
  
  

    棘齒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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