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藍潔昕回到房裡,在昏暗房內檯燈光下,雙手握著馬克杯的溫暖,啜飲黑咖啡的酸苦,對著冰冷的電腦銀幕吐出些許熱氣,雙眼在眼鏡底下泛著血絲,仍直盯那Word檔畫面的白紙黑字不放。

  放下杯子,摘下眼鏡,她深深嘆了口氣,閉上眼按摩太陽穴。

  窗外響起雨聲,聽來稀疏零落。

  戴回眼鏡,打開喇叭,放起了Buck-Tick的樂曲並打開World of Warcraft的遊戲視窗,緊繃神情鬆緩下來,她哼起歌、玩起遊戲來。

  不過半刻,杯已見底。雨聲斷續地歇止。

  有些聲音打斷她的節奏。豎耳傾聽,是引擎聲、開門聲與咒罵聲自樓下傳來,望向時鐘大約是四點半。挑起眉但不以為意,繼續她的遊戲。

  正想著是否再添一杯咖啡,房門突然毫無預警打開。

  「妳還沒睡啊?」宇文顥爾一臉不耐質問。

  「你又加班啊?」藍潔昕頭也不回回以問題。

  「幹!妳知道有多誇張嗎?大夜的那個混蛋遲到,到了被罵竟然甩頭就走!他嗎的林北就代班到現在!」他沒有關門,惡罵著回到對門自己房間,也不管潔昕唱著「I hate you! I hate you!」,高聲吼叫委屈與憤怒,又是抱怨又是詛咒,「糙他嗎的!結果回來還下雨!騎車騎到一半停下來穿雨衣竟然又停了!幹!叫那王八蛋被車撞!」

  「你快去洗澡吧。」面對顥爾一連串的髒話,她只是疲憊地這麼回應。

  浴室門被重重關上,難以入耳的字句被嘩啦水聲所掩,支離破碎又模糊難辨。

  放下滑鼠,潔昕再次拿下眼鏡閉上眼,彷彿那墨色鏡框何其沉重。

  她抱著頭甩著腦袋,烏黑長髮在燈光下搖曳猶如鬼影,低吟細碎苦語,在椅子上瑟縮發抖。

  良久,頭才從雙臂中抬起,抹去額上冷汗,抓起安東‧契訶夫的《第六病房》鑽進棉被。

  顥爾從浴室出來時,潔昕房裡的音樂未停,她正躺在床上看書。頭髮還沒擦乾,他走過去像老媽子般對她碎念:「不要躺在床上看書。」並將她的銀幕關掉、喇叭轉小聲。

  「我頭好痛。」潔昕氣若游絲,但還是翻下一頁。

  坐在她床邊,顥爾手按她的額頭,「沒有發燒。痛多久了?」

  「一整晚。」

  搶走她手上的書,沒忘記將書籤夾入,放回桌上,轉身疾言厲色道:「快睡覺!妳幹嘛喝咖啡?早上又痛就去看醫生!」

  顥爾把燈關了,留下音樂讓她別專注在痛楚上。他依然沒把房門關上,上床後仍注意潔昕的動靜。儘管他很快就被睡蟲征服。

  早晨六點半。吱喳吵雜的鳥兒朝冷氣機攻擊並跳上跳下,顥爾打著噴嚏醒來,想著這些麻雀是否在他的冷氣機裡築巢?走進潔昕房裡,發現她換了駱以軍的《紅字團》,惡習難改在床上讀著。

  搶在顥爾之前潔昕這麼說:「頭不痛了,而且我也有睡著,可是現在又睡不著了。」

  「妳這樣怎麼去上課?」

  「就是因為要上課,所以現在就不該繼續睡。」

  顥爾疲累又無奈地開始這一天。他進廚房開始煎蛋、烤吐司,並煮了咖啡。儘管他沒睡多少、心情惡劣、累得要命,還是認命地做這些事。

  潔昕拿著書走進廚房,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書,顥爾則呆滯咬著吐司。兩人囫圇吞棗吃這頓早餐。

  七點五十分。確定顥爾躺回床上,潔昕關上了房門。

  聽到腳踏車的聲音遠去,宇文顥爾也確定藍潔昕上課去了。窗外的鳥叫仍舊聒噪,汽機車在馬路上呼嘯,遠方鐘聲響起,人們的雜語此起彼落。將棉被完全蒙住頭也無法止住噪音。

  宇文顥爾頭很痛,而且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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